《我，沒有極限》：把內心的話錄下來 從創傷與恐懼中挖到「力量金礦」

回放自己的經歷

他媽的什麼東西都別浪費，這是我在印第安納州巴西鎮學到的第一個教訓。當時有同學在放學後送我禮物，我從小到大並沒有收過多少禮物，所以當他遞給我時，我就像個飢渴的小混蛋。我想把那玩意兒撕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拆開包裝紙時，發出的第一聲巨響引起了外公的注意，他探頭進來，環顧四周。「冷靜點。」他說，然後遞給我一把剪刀。「這是很好的包裝紙，我們可以重複使用。」許多人的阿公阿嬤都經歷過經濟大蕭條，知道資源是有限的；即使是收入不錯的阿公阿嬤，也不會把「舒適」或「富足」視為理所當然，我猜這樣的人生觀影響了我。時至今日，我依然討厭浪費。我總是吃光所有的剩菜；牙膏管變得扁平時，不只是捲起來擠乾淨而已，而是開膛剖腹，放進密封袋裡，直到用完最後一抹牙膏。

物盡其用，尤其是不穩定、具有潛在破壞性的情緒中的能量，例如恐懼和仇恨。你必須學會如何處理和挖掘它們，一旦掌握了箇中技巧，任何在大腦中冒出來的負面情緒或事件（如同手榴彈朝你拋來），都能成為讓你變得更強大的燃料。但要做到這一點，你必須真正傾聽自己。

二○○九年，我正準備參加一場三千哩的自行車比賽，名為「穿越美國賽」，簡稱為RAAM。當時我仍全職在軍中服役，所以必須起得特別早，以便有時間在上班前騎五十到一百哩。我的週末騎行拉長到超過兩百哩（有時甚至騎到五百哩），通常是騎在繁忙公路的狹窄路肩上。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RAAM距離的長度讓我感到害怕。一想到連續幾天不睡覺、拚命騎車的單調日子，就把我嚇得魂飛魄散。那場比賽對我的心境影響太大，以至於睡不好。為了讓RAAM在心中不再那麼神祕，我刻意用手持錄音機記錄了每次騎行的過程，詳細描述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

我錄到的，基本上只有騎著腳踏車的我，還有汽車、哈雷機車和大卡車呼嘯而過。我聞到各式車輛的廢氣味，感覺到風拍打我的腦袋，也嘗到公路上的飛沙。當我轉向藍色道路時，五十哩內看不到任何一輛車，但那條道路的白色中線始終存在。無論路肩是寬是細，還是根本沒有，那條白線總是存在。

我在晚上聽這些錄音帶，想像那條白線一千次。我對這種簡單的做法著迷，這大幅度地減少了跟比賽有關的負面想法。儘管那年我因為緊急心臟手術而沒參加RAAM，但我知道我偶然發現了一套系統，能最大幅度地減少內心恐懼，並建立日後都會用得到的信心。

當我開始對《財星》雜誌美國五百強的諸多企業和職業球隊演講時，必須向成功人士（包括什麼人生百態都聽過的百萬富翁和億萬富豪），透露我那可悲的人生故事。這可不是去各地高中巡迴募兵，那種場合的學生很容易對我感到欽佩—而且企業演講使我對公開演說感到的所有焦慮重新浮現。我再次拿出錄音機，對麥克風說出我的恐懼和創傷（沒多少人知道），並發現了一種奇怪、意想不到的魔力：我的恐懼和創傷轉化成了能量和信心。

許多人在日記中寫下最黑暗的時刻，希望能從倖存下來或正在努力克服的事情中獲得一些力量。我寫日記的習慣已經持續了多年，但這種事是有分等級的，「書面日記」只是入門款。「錄音日記」更具互動性和存取性，對心靈也產生更深遠的影響。

如果你曾被霸凌、虐待、性侵，卻願意對著麥克風說出未經過濾的真相，一遍又一遍地聆聽，那麼過了一段時間後，你說出來的故事就只是另一個故事。當然，它依然是個強大的故事，但其中的毒性將被消除，而且它暗藏的力量將歸你所有。

這並不是一項可以掉以輕心的任務。如果你從嚴重的創傷中倖存，確實不會願意去回想在事發當天做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有什麼感受，或是人生在那之後如何地分崩離析，但我還是希望你坦然面對。你為這首曲子添加的色彩和背景越多，就能越早戴上耳機、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當人們看到你經過時，可能會以為你正在聽歌手阿姆的即興饒舌。不，你正在聆聽你最深的創傷，所謂「毀滅」的場景，而且不斷重複聆聽。隨著之後的每一次聆聽，你會把越來越多的力量握在手中，並獲得足夠的改變能量，來改變你的人生。

一般人連回想自己最黑暗的過去都不願意，更不用說公開談論了。他們的過去就像一片嚴酷荒野，因為害怕面對風吹雨打而拒絕置身其中。相信我，那片荒野的山裡其實有黃金，因為我就是那個戴著牛仔帽的黑人，在水深及腰的冷溪深處淘金。如果有勇氣用話語描述你最可怕的夢魘，然後聆聽，直到它一次次浸透你的心靈，直到你在聽時不再出現任何情緒反應或受到影響，那它就再也無法讓你畏縮或哭泣。它會讓你變得堅強，堅強得能走上講臺，讓全世界知道那些昔日事件對你做了什麼，而且它沒有打垮你，而是讓你變得強大。

錄下自己的話語，這個做法不僅僅是能消除創傷的可靠工具，還能改變幾乎任何情況或情緒的動態。如果使用得當，它也能讓你保持誠實。大約兩年前的某一天，在把每天跑十哩增加到二十哩或更多的不久後，我感到疲憊又痠痛，累得沒辦法跑，我不斷告訴自己需要休息一天。在沙發上放鬆時，開始聆聽自己的自言自語。然後，我抓起錄音機，對著麥克風發牢騷，想聽聽我的抱怨聽起來是什麼感覺。我對自己很誠實，對著錄音機記錄了最近的跑步和擾人的傷病，並描述了我認為休息一天如何對我有幫助。我為急需的休息日提供了充分的理由，但我回放錄音時，並沒法說服我這個一人陪審團，因為我心中那個廢物突然成了沒穿衣服的國王，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人無法忽視，更難以忍受。幾秒內，我離開了沙發，再次出門跑步。

負面能量，被忽略的人生燃料

許多人在日復一日的醒來時刻，都感到忐忑或自我懷疑，一想到體能鍛鍊、課業負擔或工作就滿心恐懼。也許面臨讓他們緊張的考試或演講，或知道當天的鍛鍊會很辛苦。他們賴在床上時，會進行柔和又寬容的自言自語，而這當然讓他們更不願意起來活動。大多數人最終會爬起來，但會繼續發呆幾個鐘頭，因為他們並沒有完全投入生活。他們的自言自語使他們對當下感到麻木，夢遊個老半天才終於打起精神。

無論賭注高低，我們在自我懷疑的時刻對自己說些什麼至關重要，因為言語會變成行動，而行動會養成習慣，這些習慣會為心靈和身體覆蓋上矛盾、猶豫和被動之類的病菌，讓我們與自己的人生脫節。如果這聽起來很熟悉，請在起床後立刻拿起手機並錄下你的內心對話。別手軟，把你所有的忐忑、懶惰和壓力傾吐到麥克風中，然後聆聽。十之八九，你不會喜歡你所聽到的，它會讓你皺眉。你不會希望你的女友或男友、老闆或孩子聽到那些未經過濾的軟弱，但你應該這麼做。

因為如此一來，你就能改造它的用途，用它來提醒自己必須做出改變。聆聽自己的錄音，可能會激勵你以更深入的方式投入你的人生，在工作、學校或健身房中做到最好。它能挑戰你重寫對自己的敘述，這樣在每晚躺下時，就不會覺得自己又浪費了寶貴的一天。

隔天早上再次錄下自己的聲音，但這次，在聽完所有關於你不想做哪些事的抱怨後，從床上坐起來，第二次錄音。假裝你正在激勵一個正在經歷挑戰的親友，對他們面臨的問題保持尊重，但也要正面、強勢而且務實。這是一項需要重複練習的技能，如果經常這麼做，會發現不用多久你的自言自語就會從「懷疑和恐懼」翻轉成「樂觀和賦權」。

你的生活可能一開始不會發生太大變化，但你的話語將確保你的方法確實發生改變，而這最終將使你能夠改變一切。但你必須說出事實，並願意聆聽，不要害怕自己的弱點或產生懷疑，不要感到尷尬並假裝它不存在。它浮上水面是有原因的，所以用它來改變你人生的動態。

最近，我把這項技巧套用在網路上那些針對我的仇恨言論。處在我這個位置的人，大多不會去看針對自己的負面評論或電子郵件。他們會讓其他人幫忙篩選，然後刪除。我認為恨意只是另一種燃料來源，我看到了它的美麗和力量，也從不浪費它。當負面評論出現時（一定會出現），我會截圖下來，然後對著麥克風照著唸出來。二○二一年，我發表了一張左膝腫脹的照片，引發了大量負面評論。有些人宣稱預見我即將全面崩潰，並將此視為他們的個人勝利，有些人只是喜歡看到我受苦。

其中一人寫道：「我受夠了你那張該死的臭嘴成天放炮。」

另一人寫道：「我希望再也不會看到你的黑屁股在那裡跑跑跑。」

他們試圖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想讓我感受到刺痛，我也確實感受到了；他們希望這會讓我更加沮喪，但他們想錯了。我愛死這些評論，愛到我錄製了一張混音帶。我把他們的言論全都列印出來，朗讀並錄下每一句，然後循環播放。每當日子不順的時候，我都會聽。有時候，我會在房子裡走來走去，藉由立體聲音響細細品味。

大多數人只挖掘正面的事物，希望天下蒼生都幸福美滿。他們飽嘗美好的一面，對恨意的黑暗苦藥則是避之唯恐不及。但阿諛奉承、「幹得好啊，孩子」這類讚譽中的燃料，遠不如仇恨之中來得多。幸運的是，這個世界充滿了嫉妒且缺乏安全感的酸民，如果你在社群媒體上不會收到負評，那可以從朋友的輕率批評、老師或教練對你的懷疑中找到動力。我確信當你感到被輕視、被低估、被批評或被排斥時，心裡會感到刺痛，但記住，你感受到的熱氣是等著被燃燒的免費能量。別躲在角落裡擔心那些不尊重你的人，重新包裝你聽到和感受到的內容，直到它開始為你效力！

這才是贏家的心態。生活中的贏家將他們所經歷、聽到、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視為純粹的能量，並訓練自己的腦袋去找出它。他們跳進粗糙的縫隙中，挖掘暗藏在創傷、懷疑和仇恨之中的金礦。他們不是過著拋棄式、用完就丟的人生，他們不丟棄任何東西，而是翻新一切。他們在霸凌和心碎、挫敗和失敗中找到力量，從對他們深痛惡絕的酸民及網路小白那裡獲取它。

有些人在冥想應用程式的陪伴下入睡，有些人打開窗戶聆聽夜晚的聲響，或播放白噪音、鯨魚的歌聲，或是大海拍打孤獨海岸的搖籃曲。我晚上睡覺時，則是聆聽那些酸民的聲音。很明顯，那些小婊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誰打交道，老子就是有辦法把他們的每一句負面話語轉化成我的積極進步。我接過他們送上來的東西，把它捲在我很久以前保存下來的包裝紙裡，把它包裹成又一場鍛鍊、又一次長跑、又一年的進步，把這份大禮塞進他們的屁眼。

說真的，我該感謝他們。他們讓我變得更強大，更有決心實現我的目標，而這只是讓他們對我更加恨之入骨。

製作你的混音帶，匯集所有負面能量，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本文出自《我，沒有極限：解除心智枷鎖，戰勝內在自我》，方智出版社出版，未經同意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