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關稅新衣被法院剝光？克魯曼：川普玩法卻栽跟頭

懲罰性關稅是美國總統川普的招牌政策之一，雖公然違反法律，卻不見有效反制力量，所以當美國國際貿易法院28日宣判川普幾乎所有關稅都違法，頓時讓許多人大感意外。

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29日發表標題為「貿易國王衣服總是被剝光」一文表示，聯邦法官封殺川普對中國大陸和美國其他貿易夥伴重課的關稅，判定他援引聯邦法律頒布這些關稅實屬嚴重濫權。這項判決，是川普與貿易夥伴國談協議、重塑美國對外貿易關係目前為止遭遇的一項重大打擊，可能為不久後上訴到最高法院的法律戰鋪路。

此案重點在於，川普動用1977年「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宣布多項稅率極重的關稅措施，包括對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大陸實施的一些關稅，以及對世界其他國家加徵的「對等關稅」。川普在4月初宣布這些關稅，隨後又暫停課稅。

克魯曼指出，打從一開始，川普援引這條1977年經濟緊急法律，來合理化把關稅提高到與1930年「斯姆特-霍利關稅法」（Smoot-Hawley Tariff）實施後的稅率水準，顯然就是大幅濫權。因為，以美國目前4%的失業率、2.5%的通膨率來看，經濟情況一點也不「緊急」，以此為藉口逆轉90年的政策，毫無道理。

川普玩法卻栽跟頭

克魯曼解釋，過去90年來，美國關稅政策透過與他國磋商（若你降關稅，我就降）的程序訂定，這些協商的目的大致是維護我們自己的特殊利益。一旦敲定貿易協議，國會議員就不能為了圖利自己選區的產業，而安插某個特別條款。

但貿易協議若是太僵化，也可能衍生問題。貿易大環境若迅速變化、不得不採取某種行動的壓力大到無法抗拒時，總不能把協議裡的一切條件都從頭重議吧？有鑑於此，美國貿易法設立了一些安全閥--授權總統在特定情況下，可以片面加徵臨時性的關稅，紓解一些政治壓力。背後的邏輯是，總統貴為國家領導人，想必總是會同時顧及國內經濟後果以及與友邦的關係，並且謹慎行使那種裁量權。

這其實是一套非常聰明的制度，可嘆卻碰上川普這樣的總統。

貿易擴張法232條 vs. IEEPA

川普4月2日宣布「解放日」關稅，稅率嚴苛得震驚全球。但在此之前，川普主要倚賴1962年「貿易擴張法」第232條，該法條授權總統在進口「威脅國家安全」時加徵關稅。這些關稅在宣布實施之前，理當遵循一道準司法程序，亦即由商務部進行調查（為期270天）、做出決定（歷時90天），然後由總統決定是否選擇採取行動（30天）。

顯然川普政府並未遵照正規程序走，官員提出什麼意見不得而知，但想必是川普指示他們怎麼做。結果就是一連串荒謬的指控，比方說加拿大鋁進口對美國構成「國安威脅」。

但川普想揮出的關稅大棒豈止於此？礙於232條和其他拼拼湊湊的法規不夠他使，川普於是引用了1977年「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該法授權總統在緊急情況運用涵蓋面甚廣的權力。所以，他自以為找到特別好用的法源，大肆對地球上的每個人祭出懲罰性關稅，連無人島上棲息的企鵝也不放過。

引用經濟緊急法打關稅戰 師出無名

川普沒料到的是，這些重大關稅調整將來的命運，竟不是取決於有MAGA（讓美國再度偉大）忠僕護航的那道準司法程序，而是受制於國際貿易法院的實際司法程序，由終身職法官在法庭上定奪。

結果，國際貿易法院法官決定善盡職責，這在川普2.0烏煙瘴氣氛圍下，不啻是令人驚喜的結果。這項判決基本上告訴川普：「你講的經濟緊急狀況是什麼？」以「痛苦指數」（失業率與通膨率加總）來衡量美國經濟現況便知，哪來的「緊急」情況？經濟學家看不出，庭上法官也一樣，於是他們做出判決，要求川普立即撤銷貿易戰。

接下來會如何？克魯曼推測，川普幫會想方設法企圖推翻這項判決，也許鑽別的法律漏洞，或者威逼法院順從己意，或甚至完全藐視法院判決。但這仍是一項重大的政治挫敗，而川普是咎由自取，誰教他要肆意逾越總統職權。可想而知，此刻世界各地的貿易談判員正在竊笑，甚至樂得大啖TACO當午餐。

*TACO是雙關語，除原義「塔可餅」外，也指最近市場盛行的TACO交易，全名是「川普總是畏縮」（Trump Always Chickens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