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英國為什麼「這麼」窮？巧言令色鮮矣仁

英國怎麼了？本月初，英國知名的智庫- 決議基金會(Resolution Foundation)發布的數據顯示，英國的生產力在全球七大工業國（G7）的國家排名中墊底。墊底！似乎已經不再讓英國人感到驚訝，有些英國人乾脆離開英國。

2023年12月8日，決議基金會發表了一份長達287頁的大型研究報告，標題：《終結英國經濟停滯的一個新策略-(Ending Stagnation: A New Economic Strategy for Britain)》，試圖為英國的明天指出方向。

報告指出：「2008年之前的30年間，英國人實際工資平均每10年增長33%，但此後一直沒有長進，2023年的實際工資水準幾乎等同於2008年。這意味著15年過去了，人民的實際生活水準沒有改善」。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只有比較才見真章。該報告顯示，如今，在中產階層中，德國家庭的收入比英國家庭高出20%，法國家庭的收入也比英國家庭高出9%；英國的低收入家庭與法、德的低收入家庭之間的收入差距擴大到27%；英國有近三分之一的18歲年輕人沒有在接受任何形式的教育，而法、德的這一比例只有五分之一。

針對上述研究結果，「決議基金會」執行長Torsten Bell表示，短時間的經濟疲軟是可接受的，但15年的經濟停滯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他說：「我們喜歡拿來和自己比較的大多數國家——德國、法國、荷蘭、加拿大和澳洲——如今都比我們富裕得多，而這種情形在二戰之後是不曾發生的」。在英國，這種發展態勢被稱為「生產力之謎(The productivity puzzle)」。

英國人一直很困惑一件事情：無論是與美國還是與歐洲主要經濟體德、法相比，英國的差距都比20年前更大。英國生產力增長乏力已成了一個縈繞在所有英國經濟學家心頭的一個謎團。對於增長低迷的原因，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對此，英國官方，也就是預算責任辦公室(The Office for Budget Responsibility, OBR)的說法是：第一種可能是統計口徑的問題(measurement issues)，也就是實際GDP被低估了，言下之意是衰退沒那麼嚴重；第二種解釋是投資不足；第三種解釋是部門轉移(sectoral shift)，也就是在金融海嘯之後，人們從高生產力的工作轉變為較低生產力的工作；第四種解釋是勞動市場的問題，例如勞動貯存(labor hoarding)，換言之，生產力停滯只是暫時的，一旦需求出現，就能快速趕上；第五種解釋是受損的金融市場。比較值得注意的是，官方結論是，生產力停滯只是一種週期性的現象(there is doubtless also a cyclical element)，這樣的結論，似乎是過於樂觀了。

我以為，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所做的上述「釐清」，根本不是「病因」，而只能說是「症狀」。例如：投資不足，這顯然是症狀。那麼，根本病因在哪裡？在人謀不臧，也就是孔子說的「巧言令色鮮矣仁」。

什麼是「巧言令色鮮矣仁」？錢穆說是「滿口說著討人喜歡的話，滿臉裝著討人喜歡的面色，那樣的人仁心就很少了」，傅佩榮說是「說話美妙動聽，表情討好熱絡，這種人是很少有真心誠意的」，兩位大師的說法恐怕有問題。我以為應該是「滿口仁義道德、處處討人歡心，這一類人當中，很少是有愛心的」。把這句話應用在當代民主政治，就很適用了。看一看，那些政治人物，不管是在台灣、在英國或在哪一個民主國家，有幾個不是滿口仁義道德，處處討選民歡心的呢？很少。等到選上之後，人謀不臧就開始了，當然都是以合法掩護非法、以冠冕堂皇的言詞掩蓋噁心骯髒齷齪汙穢下流的意圖，於是國家就被他們給搞壞了。我的根據如下：

英國財政大臣里夫斯(Rachel Reeves)說：「上屆保守黨政府隱瞞公共財政的真實情況，有200億英鎊沒有算上。」換言之，上屆政府財政造假，讓外界以為英國財政沒有那麼糟糕，以騙取選民投票給執政黨，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問題不在200億英鎊是多或少，而是說謊這個事實。如果財政都能造假，那麼，還有什麼不能造假？這才是英國問題的根源。

就此，現任英國首相施凱爾也說，「民粹政治(populist politics)把英國的經濟和公共服務搞成一團糟。上一屆政府在不知道資金來源的情況下為本財年做出重大資金承諾」，而施凱爾所說的民粹政治，本質上無異於「巧言令色鮮矣仁」。

附帶一提，英國阿克頓勛爵(Lord Acton, 1834- 1902)說：「權力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這句話是錯的。權力，就如同手術刀，可以拿來殺人，也可以拿來救人，完全取決於拿刀子的那個人。權力，是一把照妖鏡，可以照出掌握權力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