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線客專題／從紙生仔到走線客 合法非法…留下來都不簡單

華人移民美國已有百餘年歷史，從1882年美國頒布「排華法案」至20世紀中期，華人經歷了超過半個世紀的移民限制與歧視；時至今日，職業移民仍受配額限制的影響，許多移民甚至卡在了申請工作簽證的第一步，讓華人的合法留美之路困難重重。

H1B難抽 雇主排斥國際學生

在紐約卡多索法學院(Cardozo Law School)就讀法學博士二年級的鐘同學，為未來如何留美焦慮已久。法律是受地域限制極大的專業，各國司法體系的不同及律師執照的局限性，讓他們只能留在一個地方工作。對於法學生來說，雖然美國法學院的文憑，也能讓他們在別國考取執照，但留美一定是最合適的出路。

鐘同學說，由於法學並不算理工科(STEM)，國際學生只有一次抽取工作簽證(H1B)的機會。而近年來，H1B的中籤率逐年下跌，自2021年的46.17%降至2024年的24.82%；這也直接導致許多曾經熱中資助員工申請工作簽證的大律所，近幾年頻頻將國際學生拒之門外。

「如果你有很大概率留不下來的話，律所不會願意再在你身上投入過多的時間。」他說，更多的律所在員工抽不到H1B後會直接選擇裁員，而不是將員工派駐到別國的分所，「沒抽到還願意留你的律所，一個手都數得過來。」

H1B名額年久未增 非STEM學生更難留下

透過H1B留美的道路，也因此讓鐘同學覺得「希望十分渺茫」；在迷茫掙扎中，他也曾考慮過在法律邊緣的灰色手段。

「H1B的限額從90年代開始就沒變過。」鐘同學說，美國的移民系統十分陳舊古板，並沒有與時俱進，「但似乎在國會也沒有人有動力願意改變它。」對鐘同學來說，留在美國意味著更好的機會，「單是去年就有十幾家美資或者英資律所從中國離開」，但留美身分問題，也讓他陷入巨大的困境。

正如鐘同學一樣，一代代華人移民都因追尋更好的機會來到美國。第一代移民因19世紀中期淘金熱及鐵路建設帶來的機會，離開動盪的清末中國赴美；華人「如機器般的工作能力」，很快讓美國當地居民感受到威脅，出台「排華法案」禁止華人勞工進入美國。

但法律上的嚴令禁止，並沒有澆滅華人對於移民的渴望。1906年舊金山大地震爆發，隨之而來的大火燒毀了大量移民的出生檔案，一些華裔移民將自己的子女身分資料賣給渴望移民的華人，使大量華人得以持假身分留在美國，這批人便被稱為「紙生仔(Paper Son)」。

如今在紐約華埠勿街(Mott Street)的Paper Sons Cafe，便是為了致敬這段歷史。

籲別拒絕移民 陳作舟：振興華埠可能要靠年輕新移民

對於華埠商改區總監陳作舟來說，移民不是一個決定，而是跨越十餘年的漫長過程。祖籍閩南的他在台灣出生，在青少年時期輾轉香港、新加坡和巴西，直到高中才來到美國。陳作舟的父親是一名海員，在他很小時喪生海難，他「小小一個、不到五尺」的母親，需要獨自扶養他和弟弟，為了機會和生存，來到美國。

回憶起移民美國的艱辛種種，陳作舟說，自己是沾了母親的光。因母親是護士，而70年代的美國又將護士視為高需求職業，所以才獲得移民的機會。但即便如此，陳作舟一家在巴西遞交移民簽證時，被命令要回到出發地香港辦理，而香港的美國大使館又百般刁難，將過程拖延了一年多之久。

一項研究顯示，沒有合法工作許可的無證客在2022年為紐約州繳納了共31億元的稅款。陳作舟始終認為，美國不應該拒絕移民，「哪怕走線客也在工作和納稅，且他們做的許多工作，都是低技能的服務業，是美國本地人不願意做的工作。」

陳作舟也表示，年輕一代的有才之士，是振興華埠未來的希望，「繼承華埠靠的或許不是二代華人移民，而是年輕的新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