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報專訪╱百歲王鼎鈞:如此這般 貫徹始終成作家

旅居紐約的作家王鼎鈞自1963年出版首作以來,數十年筆耕不輟,今年再以百歲之齡出版自選集「江河旋律」,分為美文、變體、雜文三類選輯;王鼎鈞接受世界日報專訪時稱,寫作「使你上癮,使你成癖,使你貪得無厭,你把心一橫:我就這樣了此一生罷!如此這般,做成一個貫徹始終的作家。」
至於出版自選集,王鼎鈞說,希望能為讀者留下這些,所以他「臨江打撈」。
王鼎鈞3月10日接受世界日報專訪,暢談創作生涯與顛沛人生時如此形容作家:「像畫家或電影導演,將方塊字連成大地山河;作家也像音樂家,排列聲音。」
他說,作家使字音彰顯字義,字義強化字音,兩者相得益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內心自有一種秘密的甘甜,「甜到心裡,甜到夢裡,你樂不思蜀,樂此不疲,這才做成了一個作家。」
王鼎鈞出版著作40餘種,前有反映人性與洞見的「人生三書」,熔鑄畢生記憶、顯一代中國人因果糾結與生死流轉的「回憶四書」;近有親自選編,由爾雅出版社出版的繁體版「江河旋律」;在新冠疫情期間及之後,他也以電腦代筆,孜孜不倦,與後輩程奇逢「輪流發球」,合著「四手聯彈」,針對同一主題各抒己見,顯示世事、人情與利害的不同面與質地。
年少王鼎鈞棄學從軍,曾經歷對日抗戰與國共內戰,在1949年到台灣後,也曾目睹白色恐怖年代下那「險峻」的文學江湖。1978年他來到美國紐約,前後歷經17年,在天涯彼岸大跨度調動時空,幾經修訂下完成他最重要的代表作品之一「回憶四書」,「把痛苦的記憶寫得不痛苦,也不把痛苦再轉嫁給讀者。」這四部作品既是個人生命史,也是中國近代史的縮影。
「我這一生混到三個國,中華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有一個美利堅合眾國。」王鼎鈞受訪論及家國時說,人生在世不能沒有國家,但最好只有一個國家,「國家多了,可能是一種折磨。我的問題是有三個國,沒有家,四海漂流,處處非家處處家。」
「中國生我,台灣養我,美國用我。」王鼎鈞說,「故鄉是我的初戀,刻骨銘心;紐約是我的婚姻,侯門一入深似海。」
王鼎鈞被譽為「一代中國人的眼睛」,作家張大春也為他冠以「文心」二字,但結論指國家辜負了「鼎公」。
然而,王鼎鈞在世界日報的訪談中說,他這一代人的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衝突、戰爭反淘汰時,萬劫歸來,倘若加減乘除,國家並不欠他什麼,他是「去臣無怨詞,憂讒畏譏」。
1952年,王鼎鈞在台北進入中國廣播公司擔任編撰,「正式賣文為生」;到60年代後期及70年代初期,他決心以文學立命,設法使職業與文學脫鉤,不再把文學當做使用工具的技能,回歸純粹的文學創作。
王鼎鈞在訪談中也坦言,早期以寫作謀生,按字計酬,寫了難以計數的雜文,這些針砭時弊的雜文腔調雖博得滿堂采聲,但關心文學的他卻認為,這也「造了許多口業,深感懺悔」。
「我把作家分成三大類,有一黨的作家,有一國的作家,有人類的作家。」王鼎鈞總結,「作家可以黨同伐異,各為其主。作家也可以站在全國人的立場上表現人生、批判人生,超越黨派,超越地域,超越階級,當然超越自己的利害禍福。更上層樓是人類的作家,居高臨下,悲天憫人。」
有論者稱,作家過了中年的巔峰時期便開始衰敗,但王鼎鈞顯然是例外,步入熟年,他創作的「左心房漩渦」等作品是發力之作,而到古稀之年,更進入了文學創作的「衝刺階段」。在超越與昇華了文本乃至生命經歷中的痛苦以後,王鼎鈞似乎沒有作家所面臨的「痛苦的瓶頸期」。
王鼎鈞告訴讀者,文字與文學為他持續帶來秘密的「甘甜」,「『甘』是美感,『甜』是快感,每個字是一個精靈,一道符咒,排列組合的變化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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