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文男／AI版的窮人創新

好友老張是科技趨勢專家，常跟筆者分享產業動態。最近他跟我說，中國有家叫深度求索（DeepSeek）的公司，在春節期間展示了該公司的ＡＩ模型，以低成本達到與ＡＩ龍頭OpenAI模型相當的性能，把全世界都嚇壞了！提供ＡＩ關鍵晶片的輝達公司股價應聲大跌，市值蒸發高達五九○○億美元。

老張開玩笑的說，DeepSeek的ＡＩ模型發表後，各國反應不一。歐洲是受到深度震撼（DeepShock），美國方面則有些公司是因該模型有抄襲、虛報成本、甚至資安疑慮而深度嗤之以鼻（DeepShit）。老張說，他自己則因春節期間都在深度吃喝與深度睡眠（DeepSleep），沒有關注此事，現在正在深度懺悔（DeepRemorse）中！

雖然各方意見不同，但DeepSeek的確已攪亂ＡＩ市場的這池春水，讓許多ＡＩ巨頭不得不提高警覺。過去認為ＡＩ競爭必須依賴龐大運算資源，特別是在ＡＩ訓練過程中，晶片與算力幾乎成為了門檻。但DeepSeek打破了這種傳統認知，其透過演算法和資源效率的優化策略，在相對有限的資源下，達成與OpenAI旗鼓相當的表現，筆者稱之為「ＡＩ版的窮人創新」。

「窮人的創新」這個概念源自於發展中國家，其核心在於「以有限資源達成最大化的創新價值」。有一案例，就生動描述這個創新的過程。美國有家肥皂廠，生產線採自動化，但常發生肥皂沒有被裝進紙盒就出貨到賣場的狀況，因而客戶抱怨連連。老闆要求廠長立即解決。廠長召開會議腦力激盪，結論是買幾台Ｘ光機做檢驗，就像機場順序檢查行李一般，若通過Ｘ光機發現紙盒裡沒肥皂，立即人工補上。這當然可以解決問題，但需花費卅萬美元。

大陸一家肥皂廠也出現相同問題，老闆跟廠長說，明天沒解決，你就不用來上班了。廠長與作業員經過一夜燒腦，發現只要買幾台電風扇放在生產線末端對著肥皂盒吹，沒有裝肥皂的紙盒自然會因重量不足被吹離生產線。這個解決方案只需要花費三百元人民幣。

DeepSeek的崛起，可謂窮人創新在高科技領域的案例。其對全球ＡＩ生態帶來幾點啟示：其一，ＡＩ不再是有錢人的遊戲，未來競爭將不再僅限於資金與算力，也是創新能力與演算法的競爭。其二，ＡＩ民主化將加速。更多中小企業也有機會透過低成本創新與大公司競爭。其三，科技巨頭新一輪競爭壓力提升。這些企業需重新檢視其商業模式與技術路徑，尋求更有效率的創新方法。

對於台灣而言，這場「窮人的創新」浪潮亦深遠意義。首先，DeepSeek不僅對市場造成深度震撼，同時它也提醒我們，創新的核心不僅僅只在於資源多寡，思維與策略的突破也很關鍵。因此，在政策制定上，政府可針對ＡＩ技術的低成本創新提供獎勵與資源支持，鼓勵本土企業探索新技術。而在教育與研發投資上，也應思考如何強化基礎研究和創意思維的培養，從源頭推動「以小博大」的創新文化。

（作者為數位轉型學院共同創辦人暨院長、台灣大學商學研究所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