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只有成功人士值得借鏡?跟著《費解的顯然》引導 透過覺察動作 把選擇的自由「學」回來

我因為「功能整合」和「動中覺察」的良好效果而知名。我在這兩種技巧中,運用所學的一切來改善求助者的健康、心情、克服困難的能力、疼痛與焦慮。
我在二十幾歲時踢足球,當左後衛,傷到左膝,非常嚴重,好幾個月都無法好好走路。那個年代的膝蓋手術不像現在這麼容易。我因為學習如何讓當時受傷的膝蓋發揮功能,體認到需要其他方法的急迫性。我們的知識毫無疑問在未來會進步,但如果有好的理論,現在的知識大多就可以產生效益,而且是可以應用的。
我試著只寫出讓你了解我的技巧如何運用的部分,刻意避免回答關於為什麼的問題。比如我知道如何生活、如何使用電力,但如果我嘗試回答我為什麼活著、為什麼有電的問題,就會遇到大麻煩。人際事務中,為什麼和如何的問題可能沒有那麼鮮明的分際,而會不加以區分地使用,但在科學中,我們真的只知道如何去做。
我出生於俄國小鎮巴拉諾維茲(Baranovitz),十四歲時,英國發表貝爾福宣言(Balfour Declaration),於是我憑一己之力抵達英國管轄的巴勒斯坦領地,以拓荒者的身分在那裡工作了數年,大部分是勞力工作。二十三歲進入大學修習數學,然後在土地測量局工作五年,運用數學製作地圖,存夠錢後,就到巴黎修習電機工程學位,進而到索邦大學修習博士學位,在那裡加入弗雷德里克.約里奧–居里(Frederic Joliot-Curie)的實驗室,他後來得到諾貝爾獎。我在同一段時間認識了柔道創始人嘉納大師(Professor Kano),他和他的弟子杉村陽太郎(Yotaro Sugimura,日本大使,六段)與川石(Kawaishi)協助我取得柔道黑帶。我建立了法國第一個柔道會館,現在已有將近一百萬會員。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入侵法國,我逃到英國,在英國海軍科技部門的反潛艦單位從事科學研究,直到戰爭結束。我還加入倫敦的武道會,最後回到以色列,成為以色列國防部電子科的第一任主管。
我大約在五十歲左右完成《身體與成熟的行為》一書,這本書最初是1949年由英國的勞特利奇與凱根保羅(Routledge and Kegan Paul)公司出版,我因此遇到許多人認為我具有某種超凡的知識,可以幫助他們。那本書闡述當時最新的科學知識,這些知識帶領我形成日後的實務工作。書中談到我對焦慮和墜落的觀點,以及第八對顱神經前庭分支的重要性,現在這些觀念幾乎都得到普遍的接受。
基於別人的需要,我逐漸發展出「功能整合」與「動中覺察」,隨後到世界各地十幾個國家教學。我在助人和教學的過程中,有機會透過觸摸和移動,檢視許多人的身體。他們有形形色色的背景,包括許多不同的種族、文化、宗教和各種年齡,最年幼的是五週大的小寶寶,他的頸部在出生時因產鉗而受傷,年紀最大的是一位九十七歲的加拿大人,他因為電擊而癱瘓了三十幾年。
我也處理過各行各業的許多人,這些細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大家知道我的方法的實際效果。我仍然持續學習、閱讀,即使忙於各種責任和旅行,每個月仍會精讀好幾本書。我要向你們推薦一些作者,他們是無價之寶:賈克.莫諾(Jacques Monod)、薛丁格(Schrödinger)、楊恩(J. Z. Young)、康拉德.勞倫茲(Konrad Lorentz)、米爾頓.艾瑞克森(Milton Erickson)。他們都談到哲學、語意學和演化,並展現出他們對身心世界的洞見與知識,不但具有啟發性,也很有趣。
我用雙手碰觸過數千人,不論他們是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或任何人種。對活生生人體的這種碰觸、處理、操作,讓我得以深入了解這些一流作者的著作,把他們教導的科學觀念轉成實務。他們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知識被轉譯成以雙手的非語言方式表達的「功能整合」,以及透過語言表達的「動中覺察」時,是多麼有用。
我認為感覺的刺激比意識的理解更接近我們的潛意識、下意識或自動的功能運作,我相信自己是正確的。感覺層面的溝通更直接碰觸潛意識,因此也比口語層面的溝通更有效,也比較不會被扭曲。正如常言所說,語言會隱藏我們的意圖,甚於表達我們的意圖。然而我還不曾遇到任何人或動物無法分辨友善的碰觸與惡意的碰觸。如果是不友善的碰觸,即使只是思想不友善,也會讓被碰觸的人緊繃、焦慮,預期會發生最壞的事,因而不接受你的碰觸。
兩個人(碰觸者與被碰觸者)透過碰觸會成為一種新的整體:兩個身體被兩隻手連結起來時,會成為一個新的實體。這雙手在引導的同時也在感覺,即使被碰觸與碰觸人的雙方不了解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仍會透過連結的雙手感受到彼此的感覺。被碰觸的人覺察到碰觸者感受到的東西,不需要理智上的了解,他的身體形態就會產生變化,與他感覺到對方所想要的一致。當我碰觸人時,並不想從對方得到什麼,不論他是否知道,我只會感覺到被碰觸者的需要,而我那時能做的就是讓這個人覺得更好。
讀者必須了解我所說的「更好」、「更有人的尊嚴」是什麼意思。這些表面上很單純的字眼對不同的人並不代表相同的意義。身體殘障的人無法做的事,對他和對健康的人會有不同的意義。一位十三歲的男孩被媽媽帶來找我,他出生時右手臂先出來,而不是一般狀況下的頭先出來,他運氣不好,遇上經驗不足的醫師抓住他伸出的手臂,把他拉出來,結果右鎖骨斷裂,骨折對那個年紀的小孩不是大問題,但嚴重的是傷到臂神經叢,即使媽媽帶他去看了所有可能幫助他的專家,他的手臂仍然軟弱無力地下垂。我稍後會告訴你們,他如何學會開車、成為一群子女的父親,以及機械學教授。
這位男孩來見我時,淚流滿面地告訴我一件你們永遠猜不到的事,我當時也非常驚訝:他抱怨學校裡沒有人打過他,即使他一再挑釁也沒有用,不論他做什麼,同學都不會碰他,因為老師和家長都警告大家不可以傷害他。他的不幸是不曾有過被人毆打的樂趣。現在,請大家想一想,對這位男孩而言,什麼是「更好」和「更有人的尊嚴」。他的母親不知道他需要什麼,沒有任何人知道。當我碰觸他時,他覺得與我成為一體,他感覺到我知道他是不幸的,而且我不是在可憐他,在那個時刻,他願意告訴我原本不可能對任何人訴說的事。我並沒有問他任何事,這是一種非口語表達的情境。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願意流淚,並告訴我呢?
一位罹患腦性麻痺的十五歲女孩被人從巴黎帶來找我,她的母親是中學校長,無法離開,所以由父親帶她過來,祖母陪她留在台拉維夫。她也讓我驚訝,因為她想成為舞者;她從來就無法把腳跟平放到地板上,也無法彎曲膝蓋,每走一步,雙膝就會互相碰撞。如果你曾見過嚴重的腦性麻痺患者,或許可以想像她的手臂、脊椎和步態是什麼樣子。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無法相信她怎麼這麼不了解自己的狀況,竟然有這種想法,但我的工作就是幫助她成為她想成為的人;她做到了,幾年後加入巴黎一間舞蹈學校。我希望你們想一想,對這位女孩而言,什麼是「更好」和「更有人的尊嚴」。她是聰明的女孩,成績在班上保持頂尖,直到進入大學。我承諾下次到巴黎時會去看她。
我希望你不要太快下結論,以為我只關心殘障人士。對我而言,他們都只是為了想要更好、更有人的尊嚴而來尋求協助的人。許多醫生、演員、樂團指揮、運動員、工程師、精神科醫師、建築師、家庭主婦,所有你能想到的人,都覺得如果能有某種方法可以變得更好、更有人的尊嚴,是很好的事。
事實上,如果一般人有尋求協助的智慧,我會為他們付出全部的注意力。他們的成長會讓整體生活都有所不同。我剛開始用這種方法幫助人時,接觸到許多傑出的人,比如融合普世文化的伯納教授(J. D. Bernal)、身為醫學教授與世界衛生組織首任主席的博伊德–奧爾爵士(Lord Boyd-Orr)、魏茲曼科學中心(Weitzman Institute)的負責人艾倫.卡茲爾教授(Aharon Katzir),以及以色列建國者大衛.班–古里昂(David Ben-Gurion),他們都是著名、成功而融入社會的傑出人士。當時的英國國會祕書長克羅瑟爾(J. G. Crowther)聽到伯納稱讚我的工作時,驚呼:「全世界可能只有三個人的腦袋像他一樣,你很難再遇到這樣的人了。」我的經驗顯示,社會上成功、重要、非常聰明而有創意的人,可能不會花時間在個人的成長,他們的整個生活就是工作,太常忽略自己,這種人只有在身體狀況很不好的時候,才會認真聽我的話。即使如此,到目前為止,已有數千人因為自己的不幸而來找我。我透過照顧殘障人士而學會如何幫助一般人,這種情形實在很悲哀。所幸這只是概括的情形,並非總是如此。
我向你分享自己的想法與經驗,與你親自了解這些東西,是同樣重要的。因為它們會幫助你改善生活經驗,就像幫助我一樣。你可以學會讓你的生活成為你更想要的樣子;你的夢想會變得更明確,甚至可能更容易成真。
寫作時,我只會覺察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以及我的某些活動。你在閱讀時也同樣只覺察到自己的一部分,以及一部分的活動。你我身上進行著大量的活動,遠超過我們能意識到與體會到的部分。這種活動與我們從受孕到此刻的一生所學都有關係。我們的行動大部分是依據我們的遺傳、人生的經歷,並依據我們形成的自我意象,以及我們成長過程到現在生活其中的物質、文化和社會環境。使我寫作和使你閱讀的內在活動大部分是自動發生的,有些可說是潛意識的,有些是有意向的。寫作時,我意識中的意向活動似乎是唯一讓我關注的活動,我只需要偶爾注意拼字的正確性或文字的流暢度。我覺得我在選擇恰當的文字來表達我的想法,但同樣的文字可以具有各種略微不同的意義,我想要表達得非常清楚,然而我不確定我選擇的字眼是否適合你;你對「自動的」、「潛意識」或「意識」的理解不一定與我想表達的意思相同。
多年來,我全心幫助向我尋求協助的人,與他們一起工作。有些人抱怨身體的疼痛,有些人是心靈的苦痛,甚至也有人談到情緒的困擾。我不知道如何向跟隨我的人解釋我其實不是治療師,雖然有些人透過我的碰觸得到改善,但我的手對人的碰觸並沒有治療或療癒的價值,我認為他們身上發生的經驗是「學習」,但很少有人同意這一點。我做的事與當前所以為的教學是不同的,我的重點在於學習的歷程,而不是教學的技巧。
我的學生在每一堂課之後會有心曠神怡的新鮮感:他們覺得變高、變輕,呼吸更自由。他們常常會揉揉眼睛,好像從一覺好眠醒來,得到更新的感覺。他們多半會說自己變得放鬆了,疼痛減輕了,甚至常常完全消除。此外,臉上的皺紋幾乎都會消失,眼睛變得又大又亮,聲音低沉而渾厚,好像又變年輕了。
僅僅是碰觸另一個人的身體,不論是多麼巧妙的碰觸,如何能產生心情和態度上的這種變化?我的學生嘗試說服我相信我的碰觸具有療癒作用。若是如此,我在以色列、美國和其他國家都教導學生做我所做的事,那麼他們現在全都有了「療癒之手」。他們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學生,不論他們的教育背景是什麼,只要願意學,就可以當我的學生。開始時,我為了向學生解釋我和個案之間發生什麼事(為了不讓你困惑,我勉強用「個案」這個字眼。他們其實比較像是一對一教學的學生),會告訴他們如下的故事。
請想像有一位不曾跳過舞的男子,基於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來參加舞會,他總是說自己不會跳舞而拒絕所有邀請,不過,有位女子相當喜歡他,努力說服他走入舞池,她舞動時多少也帶著他舞動。舞步並不複雜,經過一些尷尬的時刻後,他的耳朵感覺到音樂和舞步有某種關聯,他開始意識到她的動作是有節奏的。然而,音樂停止時,他仍感到解脫,終於可以回到座位喘一口氣。舞會結束時,他發現自己已能跟隨她的動作,腳步也比較輕鬆,甚至能避免不小心踩到她的腳。他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也許表現得並不很差,不過他仍認為自己不會跳舞。
第二次參加舞會時,他的進步足以動搖自己不會跳舞的信念。再下一次舞會,他看到一位女子像他一樣獨自坐著,便邀請她跳舞,但仍聲明自己跳得不好。自此以後,他跳舞時就忘了要在起舞前先致歉。
請想一想那位會跳舞的女子,以及她如何教學生或個案跳舞,卻沒有教導音樂的節奏、舞步和所有其他東西。她的友善態度和她的經驗讓他在非正式教學的情形下學習。這種碰觸不需要具有療癒的效果,就可以讓某種知識從一個人傳遞到另一個人。不過,這位男子必須先學過如何使用自己的雙腳、雙手和身體的其餘部分,然後友善的接觸才能幫助他運用自己已有的能力,如此輕易地學習跳舞。儘管他不知道自己的潛在能力,仍然可以學習。
我說我幫助人或與人一起工作時,意思是我與他們「共舞」。我引發一種狀態,讓他們在其中學習,卻不需要由我來教他們,就像那位女子教別人跳舞一樣。我們稍後會更詳細地看見,一般說來,我們會做許多事,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如何去做。我們會說話,卻不知道自己如何說話;我們會吞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請試著向火星人解釋我們如何吞嚥,你就會了解我說的「知道」是什麼意思。
有些非常常見的日常行為,比如坐下或起身,似乎比較容易知道,可是,從坐姿起身時,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身體的哪一個部位在發動這個動作呢?是骨盆、雙腿或頭呢?我們會先收縮腹部的肌肉還是背部的伸肌呢?我們想做就可以做出這個動作,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你認為我們真的不需要知道嗎?假設有人因為某個原因無法起身(可能的原因不是只有表面可見的理由),而請求你的協助,你可以向他顯示你能起身,但他也只能知道這麼多,你可以做到,卻無法解釋如何做到。假設你需要解釋,好讓我們能確定可以在不知道如何做某件事時,仍能做得像我們潛在的能力所能做的程度,你要怎麼去解釋呢?
我們做的各種單純的動作,大部分當然都良好到符合我們的需求,即使如此,每一個人仍會覺得某些動作做得還沒有好到我們想要的程度。我們通常會安排自己的生活,儘量去做我們滿意的部分,避開自己覺得不擅長的動作。我們會認定自己不擅長的活動是天生就不適合我們的,或是無趣的,而我們通常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本文為心靈工坊出版的《費解的顯然:動作、神經可塑性與健康的結合 [全新修訂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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