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離職「怕尷尬」？日本Z世代瘋「代理離職公司」

【編譯 田孟心】

「做完這個專案再走」、「你離職了團隊怎麼辦？」「你對公司有什麼不滿？」提離職要面對的這些情緒勒索與尷尬，讓日本每6名離職者便有1名選擇「花錢消災」，聘請「代理人」來遞辭呈和處理交接事宜。為什麼日本年輕人認為該產業是社會變革的推手？

走在日本東京街頭，可能會注意到一種廣告卡車播放著「夠了夠了！你只活一次！離職吧！」的日文宣傳歌曲，駛過人來人往的市中心。

也許旅客還一頭霧水這是什麼，但日本當地的Z世代大概都愈來愈熟悉，這是在疫情後逐漸蔚為趨勢的「離職代理公司」買下的卡車廣告。

這些公司裡，因為廣告卡車而特別出名的名為Albatross，不過，其他有名氣的競爭對手如EXIT和Watashi NEXT，每個月也會接到數百起案件。

根據日本就業研究機構Mynavi統計，2023年，約17%的換工作者，使用這些公司提供的離職代理服務。換句話說，大約每6名離職人士就有一名，不再自己提出離職了。

雖然這些公司的價格各不相同，不過根據《金融時報》日本分社的採訪，費用大約落在2萬多日圓（約4千多新台幣）。通常只需一次性支付，離職代理專員（通常是律師）就會幫離職者致電公司，並處理所有後續法律工作。

其中一家代理離職公司Momuri表示，20多歲的人佔客戶的6成，其中包括大量應屆畢業生。

開不了口

當許多國家都在經歷世代的價值變遷，日本的年輕一代要克服的卻比其他國家的青年都還沈重，因為這個國家有獨特的文化僵化障礙。

日本社會學家長期指出，日本企業擅長讓員工感到內疚，而這導致了一連串的職場問題，包括長工時、不敢休假，以及過勞死現象。

日本西部一家離職代理公司創辦人表示，許多客戶因為害怕內疚，而不斷延遲提離職，最後才來求助該公司。

他們可能會面臨老闆的懇求，要求他們「這個專案完成再走」；也有人被老闆咆哮，「讓公司和同事陷入困境」；更多人則會被問不可能誠實回答的「你對公司哪裡不滿？」

該創辦人表示，無論是出於內疚和「社交尷尬」都帶給離職員工莫大壓力，而且往往經歷這些壓力後，還是「走不了」。

一位代理離職的客戶，在橫濱擔任房地產經紀人的Maho表示，想離職的原因是主管總是大聲喝斥他的每一個小錯誤，但沒有膽量開口，「代理離職這項服務的價格，相當於兩張東京迪士尼門票，我覺得很好用。」

研究青年離職現象的金澤大學經濟學家金間大介指出，「即使在學術會議上，也很難向外國人解釋日本人的性格，」「我認為日本人天生不善於溝通。如果溝通的社會成本很高的話，你會發現2、3萬日圓的替代方案真的非常便宜，物超所值。」

日本企業僵固的文化是一個原因，但大環境的困境也加重了情勢。

目前，日本人口正已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減少，高齡化也在迅速加劇——從今年開始，近30%的人口將超過65歲。

欠缺勞動力的情況下，雇主阻止員工離職的力度便會增強，提高了離職者「花錢化解麻煩」的動力。

反制力量

然而，受年輕人歡迎的代理離職服務，也可能遊走灰色地帶。有時候，一些客戶付費卻沒享受到輕鬆離職的益處，反而遇上更大的麻煩。

一位日本前檢察官表示，他認為至少有18家代理離職機構的行為已逾越法律權限。東京律師協會也開始關注這個產業。

接近司法部的人士透露，對離職代理公司的嚴厲打擊，可能迫在眉睫，並可能導致大量代理公司倒閉。

但是，也有許多人認為，如果離職代理公司合規經營，能成為巨大社會變革的關鍵。

歷史上，日本的就業市場流行「終身雇用」，許多人一輩子都為一家公司奉獻，並在僱傭關係中「忍受一切」，像是各種剝削、過勞、性騷擾和霸凌。而現在，日本員工們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解放。

金間大介表示，過去的勞資模式已經不可持續，因為年輕人數量愈來愈少，「日本年輕人的身價正在大幅上漲，但企業卻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來改變舊制度，」他認為，年輕人突然發現自己處於強勢地位，這會帶來改變的動力。

離職代理公司Albatross則回應，代理，不過是引發一場早該出現的整肅行動，清除掉不合標準的企業和惡劣的工作條件，「過去，辭職被視為一件壞事，但現在，換工作將成為文化的一部分，」

「想摧毀真正糟糕的公司，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都能遞出辭呈。 」

（資料來源：FT, Guardian, CNN, Japan Today）

【延伸閱讀】

台灣變學工之島？僑生成「變相外勞」，還被當中後段私校救命稻草

台積用頂大碩士「顧機台」很浪費？這就是英特爾永遠追不上的關鍵

仲介一年飛泰北14趟！「台灣最好學校」來招生，踩在人口販運邊緣？

職場專家：主管希望你辭職的6個跡象

小時夢想是去英國拿博士！4個碩士後，49歲的他，仍在追夢路上

※更多精彩報導，詳見《天下雜誌》網站。

※本文由天下雜誌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