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社論／川普海湖莊園協定 潛藏風險

自從去年11月川普勝選之後，有關川普打算以「海湖莊園協定（Mar-a-Lago Accord）」，藉由各大央行聯手干預來壓低美元匯率之說便甚囂塵上；之後雖一度降溫，但隨著川普不斷宣布關稅措施以及關稅威脅，此一構想突然成為華爾街的熱門話題，一些投資機構及分析家開始認真地面對這項構想，甚至不排除幾季之後這項計畫將會實現的可能性。川普政府企圖以這項計畫來解決哪些問題？如何運作？對各國財金、國防政策，以及對國際金融市場可能造成何種衝擊，將是未來全球必須密切關注的議題。

「海湖莊園」是川普在邁阿密的居所。川普此一構想，是取法1985年主要國家所達成的「廣場飯店協定（Plaza Hotel Accord）」，當時曾經成功地使美元大幅貶值。之後川普買下廣場飯店，而川普又熱衷於弱勢美元，或許因此而獲得靈感，也想藉由「海湖莊園協定」，以提高關稅或關稅威脅為工具，來促成美元貶值，甚至顛覆全球安全與金融體系，來達成他「使美國再度偉大（MAGA）」的目標。

整套計畫的基本架構，是由川普提名的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米蘭所建立，基本精神是川普政府可以透過重建全球金融體系秩序，來達成諸多相互矛盾的經濟目標。米蘭在去年選前曾發表「重新建構全球貿易體系的用法指南」的論文，提到「使國際貿易與金融體系發生世代性轉變」的各種政策選項。川普與米蘭的基本認知，在於全世界一直在剝削美國，而主要管道則是用美元作為準備貨幣。這雖能使美國利率（稍微）較低，也能讓美國透過國際金融體系來制裁外國；但壞處則是使美元匯率被過度高估，既促進美國進口，也抑制美國出口，窒息美國製造業，並導致持久的貿易逆差。因此「海湖莊園協定」的任務就是既要使美元貶值，同時也要避免貶值可能引發的傷害。

整個計畫的靈魂，就是川普最鍾愛的「關稅」，因為美國實施關稅的效果將比其他國家更大。第一，美國市場龐大，讓美國擁有「買方獨占」的優勢，實施關稅後外國出口商將被迫降低出口價格，以確保在美國的市占率，因此不必擔心通膨大幅升高；美國的關稅收入也將大幅增加，以挹注減稅所需的財源。米蘭並引用其他經濟學者的研究指出，美國的「最適關稅」平均稅率約為20%，而目前的平均有效稅率僅3%。

第二，美國可以動用其他威脅，包括經濟與金融制裁，以及降低安全保護，使外國不會或不敢報復，並且在其他經濟與安全事務上對美國做出廣泛的讓步。米蘭主張，外國產品「進入美國消費市場是一項必須靠努力才能獲得的特權（privilege），而不是一項權利（right）」。

在金融領域，美國也能靠著關稅這根大棒子，以及國防保護傘這條胡蘿蔔，來要求各國協力使美元貶值。可能的作法包括要求外國賣出一些美元外匯存底，並將剩下來的美國公債組合從持有短期債券，改為持有超長期的低利公債。如此操作既能壓低美元匯率，同時還能抑制美國長期利率上升，並將利率風險轉由外國負擔。過程中若引發金融動盪，美國聯準會（Fed）必須釋出大量流動性；美元貶值若推升通膨，Fed升息也必須有所節制，以配合弱勢美元政策。

總之，「海湖莊園協定」就是美國將貿易、產業、貨幣、國安與外交政策融於一爐，以減輕美國的負擔，並加重其他國家的負擔。川普的目標並非僅限於重整全球貿易，而是打算顛覆全球金融與地緣秩序。美國將不再領導全世界追求多邊利益，而是不分敵友地威懾各國，以追求美國的單邊利益。從川普對烏克蘭的態度，已經顯現端倪。未來一旦全力推動，全球經濟與安全格局可能劇變，經濟與地緣衝突將層出不窮，台灣也難免受到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