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斌／二十大後政策變 DeepSeek破侷限

中國人工智能DeepSeek出場震撼各界。因而，一月九日紐約時報「中國開始贏得工業戰」專文，細數中國科技領先的項目：去年安裝工業機器人和核能廠組建量都超過全球其他國家總合。

政府主導的「舉國之力」不可或缺。成就有：科技數理畢業生二○二○年是美國的四倍，以及學術界與企業界緊密地合作。

但是政府也會阻礙創新。DeepSeek創辦人梁文鋒說：「創新需要盡量減少干預和管理，無法傳授也無法製造。」二月十日紐時表示：中國工程師善於改良別人的發明，而不擅於突破創新。梁文鋒嘆息的說：「中國頂尖人才被低估了，因為社會並不鼓勵扎實的發明創新。」

史丹佛大學資深研究員許成鋼，是經過文革淬鍊的著名經濟學家。二月廿三日他在「美國之音」表示DeepSeek前景並不樂觀，因為政治制度限制自由，創新將遇瓶頸。中國目前全躍速生產率靠大量資金投入，無法持久。

許教授忽略的是，二○二二年十月中共二十大後，北京靜悄悄的、逐漸的全方位調整政策。沒有宣布對政策錯誤的檢討，當然更沒有因政策錯誤而有人承擔責任。這些政策調整被外界忽略是自然的結果。

調整包括：

●徹底解除了疫情期間的清零政策。

●「戰狼外交」逐漸轉為魅力外交。一向不安的中印與中越關係大幅改善、廣撒免簽證優惠、重拾熊貓外交、停止對歐小國如立陶宛設台灣辦事處強硬報復等。

●轉變粗糙的兩岸政策。不提「地動山搖」的威脅，而只做不說的繞台軍演，及全方位操之在彼的社會融台。不斷變化的軍演使美國印太司令Paparo在二月十四日華府時報公開承認美軍彈藥不足、維修延宕的困境。融台攻勢令台灣社會「草木皆兵」。

●「共同富裕」、「國進民退」的經濟政策，轉為民營企業井噴掛帥。「經濟學人」去年六月廿九日報導，習近平面對經濟疲軟等困境，將在七月三中全會聽取經濟學家楊偉民、易綱等建議。方向是私營企業將抬頭。

今年二月十七日，六年來首次的「民營企業座談會」由習近平主持召開，至少十多位頂尖創新的企業家皆出席，如華為的任正非、騰訊的馬化騰、DeepSeek的梁文鋒。習甚至會見阿里巴巴的馬雲。馬曾於二○二○年因批評政府被約談管制而銷聲匿跡旅居國外。

美國智庫Asian Society學者Lizzi Lee在今年一月份「Foreign Policy」專文詳述，本來不信任資本市場的習，轉向接受有秩序的股票市場以建設性的導向資金。去年十月巡視合肥時，他敦促：「金融市場要支持科技的突破。」

習二○一二年上台十年後政策全盤調整，反映了中共及數千年中國文化的基因：務實。中國科技史英國作者李約瑟強調中國文化的實用精神。鄧小平名言：「不管黑貓白貓，會捉老鼠就是好貓」。

二○二一年七月廿一日，紐時曾長駐北京的記者Ian Johnson說：成立已百年的「中共是全世界最能調適的政黨」。的確，曾反對資本主義的中共，竟走上市場經濟。曾經極力批孔子的中共，習近平走上尊孔。

中共制度缺乏自由，但為務實，會靜悄悄逐漸的調適改正。

（作者為前華府喬治城大學外交學院講座教授，曾任國防部副部長，著有「偶爾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