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翠玲／美歐關係，回不去了？

川普重返執政兩個月以來，一連串單邊行動震撼歐洲。從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美國副總統指責歐洲「搭便車」、俄烏議題排除歐洲參與決策，到企圖奪取格陵蘭主權等，無一不挑戰美歐之間長期的盟友關係。昨日，川普更分別對歐盟與英國徵收二成與一成的「對等關稅」，且怒斥歐盟掠劫美國。從軍事戰略到關稅問題，美歐關係陷入前所未有的低點。

歐洲國家對川普政府的強硬作風，各有看法。務實外交取向者如英國，認為儘管川普言行偏激，但傾向透過互訪、溝通、理解、對話，彌補現有裂痕。英國政府在面對關稅壓力時，即便國內輿情反彈，仍主張冷靜、積極、柔性以對，避免與美國衝突而引發更大經濟震盪。這種態度背後既是仍有對長期盟友關係的寄望，也有對現實利益的權衡。

與此同時，另一種主張則認為，美歐之間合作關係的本質雖仍未改變，卻有需調整之處。此類看法在矛盾中不斷整理頭緒，從一開始的震驚到不滿；嘗試包容，但也不排除適時反擊美國。歐盟與歐盟主要國家大抵持類似立場，例如，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一方面表示，儘管川普在烏克蘭等議題上態度激進，但多邊安全體系的基礎依然存在，美歐關係與中美關係有本質上的區別，美歐不應敵對，而應探索雙邊合作的新途徑。但另一方面，面對川普持續對歐盟的抨擊、加徵對等關稅之舉，歐盟也準備在必要時反制，甚至放話不惜回以重磅級的反脅迫經濟安全措施。

此外，亦有更強烈的看法主張對美脫鉤，認為川普已徹底背棄傳統盟友關係。法國前總統歐蘭德即直言，美國在俄烏政策上的極端表現和對歐洲的單邊壓迫，皆充分暴露其對歐洲的敵意；歐洲必須正視現實，以免長期依賴美國而在合作中屢遭權力碾壓。不可忽略的尚有光譜另一端的極右派，歐洲極右政黨是川普政府較為認可的歐洲政治勢力；不過極右派雖然與川普意識形態接近，也呼應川普在烏克蘭戰爭的停戰主張，但川普對歐洲連續出手、到重拳加徵關稅，也讓極右派大為不滿。代表歐洲極右勢力的義大利總理梅洛尼，昨日就不保留地批評川普的關稅政策。

究竟川普為何對歐洲採取如此侵略性的單邊行動？可以從兩個層次來解讀：首先是價值與立場問題，川普將歐洲許多國家視作民主黨的「海外地盤」，使其外交政策充滿明顯黨派色彩，進而將歐洲定性為不友善勢力。其次則是權力與利益的博弈，川普奉行現實主義，認為國家間關係應由硬實力與利益衡量；這種強權邏輯使得長期依賴美國保護的歐洲國家在合作中常成為弱者，容易成為單邊計算利弊的對象。正是在這種不對等權力關係下，美歐間原有基於互信與共同利益構建的合作基礎被逐漸撕裂，而最新的關稅爭端更是雪上加霜。

面對霸權國家的單邊行動，該柔性應對、攻守兼具還是強硬對抗？歐洲國家正在摸索中。然而綜觀近兩個月的事態發展，加以昨日川普近乎貿易戰等級的對等關稅，無論歐洲國家選擇何種策略，日後美歐關係裂痕已不可避免。未來即便仍有合作空間，雙方密切結盟的過去恐難再現。而新的國際秩序也在美歐關係分歧的背景下，重新塑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