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泰／包容、信任、團結

曾經引領台灣人口學界多年孫得雄教授日前高壽蒙主恩召，孫教授曾擔任研考會主委，在學術與政界頗受尊敬。值得一提的，孫教授一九六八年在密西根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即回國籌設家庭計畫研究所，歷廿年努力將超高生育率降到國際正常值。家庭計畫融合了土地改革與經建計畫，台灣即使面對兩次石油危機以及退出聯合國與連續外交的挫敗，卻能成功轉型，步入工業化並創造了經濟奇蹟！簡短幾個字不足以來追念孫教授，筆者也不由借此想說，在當時強人政治下，政府卻能do the right thing at the right time，台灣始能破繭而出。回過來看近年，政府拿著空前的高預算，交出什麼成績單？

上個月在柏林舉辦的「歐洲未來晶片論壇」，參與者來自全球半導體業者。據報導，在演講隨後的問答場合中，一位大陸知名廠商代表問及，複製台積電所需的核心要素為何？台積電代表則巧妙地回答，述說台積電有來自世界上最頂尖的硬體設備，只要有人有錢就有可能複製，然而最難複製的是整合運作機制的軟體，「信任」是其中的核心要素。

不論此報導是否為杜撰，台積電作為全球高科技廠商代工，這些廠商將高端設計交到台積電手上，而台積電也能如期如質，甚至超質的產出，說是基於長久培養出來的信任，是有說服力的。若要藉此來揶揄提問者並無必要，畢竟人家也走過一段「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傳奇！

其實，最該聽的是美國總統川普，要在美國複製台積電，不要走捷徑，先培養信任吧！至於賴總統也不妨參考，因老百姓若要檢視政府的信任度，是否也該問，百姓將權力交付給政府，政府是否回報以如期（待）如質的施政績效？

在過去歷史中，皇上永遠英明，皇恩總是浩大，百姓民智未開，沒有民主觀念，只有臣服團結在威權下！成王敗寇憑的是拳頭，文明一點杯酒釋兵權，但最常是以武力清除異己，甚至同室操戈，骨肉相殘，為的是皇位，為的是鞏固權力。如今民智大開，社會趨於多元，談團結何嘗容易？君不見，就算是親兄弟，也都各奔前程，未能團結在一起；就連父母與子女的緣分，也「不過是一場漸行漸遠的目送」！

由於團結的時空意義總是模糊不清，在當前的台灣，是遵從領導者或有權者的意志？還是強調大家都應遵守制度？前者多數人會認為那種團結是威權、是專制，該走入歷史灰燼；至於後者乃標榜制度的重要性，那麼，當人民將權力託付政府，不就是需要有代表人民監督與制衡的制度嗎？大家遵守這樣的民主制度，才是團結的具體作為，不是嗎？

在現代民主社會中，不同意見是多元的本質，見慣於家庭、學校、各行業、以及各層級的會議中。也因此，包容即成為深化民主的基石，特別是執政者更應包容異己，才能創造溝通與互信的空間。執政者有容乃大，若又能拿出施政成績贏得人民信任，即使不談團結，台灣也會向前走！

很不幸，有人把多元視為一個困境，以為威懾異己清除雜質，才能脫離困境帶來共識與團結；就這樣，不知不覺回到了皇上聖明的年代，重演了歷史！

（作者為台大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