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治仁／以為在餐桌卻在菜單上的慘劇

川普和澤倫斯基兩位總統公開唇槍舌戰，把White House變成Fight House，寫下了外交史上的一個新紀錄。

爭議點從澤倫斯基的衣服、到有無感謝美國，再到外交談判效用，以及美國會否被戰爭波及等辯論，導致雙方翻臉。後來澤倫斯基被請出白宮，原定的礦產協議簽約和記者會也都被取消。

副總統范斯的強勢詰問究竟是美國刻意設計的陷阱還是單純擦槍走火？其實不論動機如何都已不重要，破局結果已然成真。

烏克蘭駐美大使瑪卡羅娃在現場搖頭並以手掩面，不敢置信也無法想像未來如何發展。

隨後美國政論節目吵得不可開交。共和黨代表批評澤倫斯基無禮又自以為是，不知道自己是靠美國幫助才有今天，還想讓美國更陷入這場戰爭。如川普所述，你手上沒有牌，沒有美國助拳，根本撐不了兩周。

民主黨代表則批評川普鳥肚雞腸、缺乏格局，以超級大國之勢力欺壓小國，不去譴責侵略者反而責備捍衛民主自由的抵抗者，背棄盟友的作法也讓全球盟友心寒。

要知道美國和烏克蘭的不對等，不只在軍事和政經力量上，更在後果的影響上。

辯論是非對錯或民調的反應，都是美國國內政治議題，影響的是支持度和選票而非美國國家安全。但對烏克蘭的影響完全不同。

作為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總統，澤倫斯基當然有權決定自己策略、態度與言行。試想他如果簡短表達對川普政府的感謝以及烏克蘭人民會和美國人民團結合作，並永遠為捍衛民主自由的理想而戰就結束談話，會不會提高終結戰爭的機會？現在卻落入了想簽協議而不可得的窘境。

十八世紀的英國爵士坦普爾就坦言，我們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We have no eternal allies, and we have no perpetual enemies. Our interests are eternal and perpetual）。這句話很早就道出了國際政治的現實。

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者傑佛瑞薩克斯上月底在歐洲議會演講引述季辛吉的名言：「跟美國為敵是危險的，但跟美國為友則是致命的」。他建議烏克蘭要維持其中立性，不做任何強權的附庸和棋子。歐洲亦然。

澤倫斯基擺出的強硬姿態跟手中的籌碼並不符合。如果他只代表個人或一家公司，任何後果由自己承受也無所謂。但他的決定影響近四千萬烏克蘭人的命運，就不能以個人情緒和好惡行事。

歷史上為了大局忍辱負重的例子所在多有。勾踐臥薪嘗膽、德川家康負重致遠不急躁的忍功，以及林肯在美國內戰期間對麥克萊倫將軍的忍讓都是顯例。林肯明顯把國家人民的福祉放在自己的尊嚴之上。

以川普的行事作風，形勢當然還是可能一夕反轉，重新簽署協議，但烏克蘭付出的代價是否一樣，就在未定之天了。

孟子很早就點出大事小以仁，小事大以智的道理。現實上即使碰到大者不以仁事小，小者還是要以智事大，才有機會保障自己的生存發展和利益。

小者如果不能認清現實，以智應對，就會發生你以為自己在餐桌，結果發現其實在菜單的慘劇。（作者為雲品國際董事長，著有《領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