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總統道歉，難補風雨吹破的社會韌性神話

七月，丹娜絲颱風和豪雨接連重創南台灣，數萬家庭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然而，災民向國家求援，迎來的卻是空洞的等待，甚至是無情的拒絕。一個多月後，賴清德總統終於公開向災民致歉，但似乎猶有未甘，希望大家了解「這次颱風相當罕見」。災民對總統的道歉並不埋單，有里長說，遲來的道歉都是多餘，政府現在持續救災就對了；更有受災戶問，總統為大罷免高喊與公民站在一起，為何不與災民站在一起？

七月也是賴總統精心包裝的「國家團結月」，在虎頭蛇尾的「團結十講」串接下，賴政府將心力投注在兩場政治戲碼上：一場充滿算計的大罷免，以及一場聚焦外敵卻被外媒形容為「表演」的漢光演習。在「團結」戲碼之外，無助災民哀哀求告，只能獲得「不能什麼都靠國軍」、「屋頂自己爬」的冷漠回應。災後整整廿四天，中央「雲嘉南災後復原前進指揮所」才緩緩成立；又過十天，賴清德才姍姍致歉。賴政府不能以解決民瘼為先，遲鈍的反應赤裸呈現決策的失衡與優先順序的錯亂。

這場災難徹底揭穿了賴政府高喊的社會防衛韌性計畫，只是華而不實的口號。當龐大預算與社會關注被導向對岸威脅時，對於現實的天災，政府卻手足無措。擁有最強動員與後勤能力的國軍，災後第一時間並未有效投入，還遭三軍統帥攔阻。原應守護人民的國軍，在演習裡當主角，卻在真實災難面前淪為旁觀者。這種調度失靈，不僅浪費國軍的救災能量與經驗，也動搖全民防衛的可信度。人民面對天災求救無門，災後遲遲無法復原，通訊恢復正常還要拖上幾個月，如果真的戰爭來襲，失序狀況更難想像。

救災失序根源，在於政府注意力早已被政治拉扯分散，導致官僚體系對應僵化。政府沒有積極調度進行災情勘查、物資盤點與災後復原，反而選擇「開放補助申請」的消極官僚應對，把繁瑣的程序丟給身心俱疲的災民。結果就是災情黑數不斷擴大，救援資源一再錯置。尤其賴清德冷冰冰要求災民自救，更傷透了一向力挺民進黨的台南民心，難以理解何以會被無視到這般田地。

明明在總統府全社會防衛韌性委員會幾次會議裡，政府都有洋洋灑灑的計畫和演練，卻在真正災害來襲時束手無策，彷彿成了無政府狀態。這不只是政府多年治水無方的舊疾，無視人民災難的麻木，更讓百姓心寒，這也說明何以賴政府信任度重挫，因為人們根本無法信「賴」。

更深層問題，是體制僵化與政治分心交織下的惡果。台灣災防體制長期「各管一段」，風災歸內政部，水災找經濟部，農損看農委會，破屋的帆布不知要找誰，跨部會整合與經驗傳承困難重重。當執政者心思耗在選舉罷免與政治操作，這些體制改革更被擱置。防災社區計畫多淪為形式，演練流於作秀。台南三月還舉行過複合式災難演練，這波風雨說明了這些演練虛假無功。

這場風災映照出政府在「社會防衛韌性」口號背後的空洞無力。天災或許無法避免，但救災的延誤與失能，卻是徹底的人禍。政府在人民危難時缺席，已在社會信任上留下深刻裂痕，豈是總統遲來的道歉所能彌合？我們必須追問：國家資源究竟用到哪裡？人民需要的不是只會喊「抗中保台」的政府，而是能將民生安全置於首位的執政團隊。面對風災慘痛教訓，政府應徹底檢視資源配置，將國軍救災角色制度化與常態化。否則，今天的南台灣悲劇，恐怕只是台灣社會防衛潰敗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