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恆／黑暗啟蒙 猛藥之後的新時代？！

「有時候必須吃點猛藥來解決問題。」四月六日川普在空軍一號上如此回應為何選擇如此極端的關稅政策。

在美國關稅的子彈飛了兩個星期之後，我身邊出現了兩派論述，一派認為該吃藥其實是川普本人，他本來就是一個正好站到風口上的瘋子，任命了一票獨尊自己的內閣：說不出任何東協國家的國防部長赫塞斯；關稅公式都算錯的關稅政策專家納瓦羅；建議在自家養雞以抗蛋荒的農業部長羅林斯等等奇葩，更枉論他在俄烏戰爭、ＤＯＧＥ與威脅鄰國時表現出各種荒腔走板，反觀同樣任性狂放卻絕不唯命是從的馬斯克，在這一群庸才弄臣之間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而另一派則相信川普正在給美國下猛藥，他們不認為川普是一種偶然，畢竟以美國這樣的強國來說，總統不可能只是一個人，他的背後存在著一套嚴密完整的利益系統，所有的不按牌理出牌都是經過戰略計算的，由於美國內部沉痾難返，需要一番大破大立的革新戰術來扭轉乾坤，如同川普選前常常提到的「深層政府」，他選前一直強調要將代表全球化、進步派與建制派的深層政府連根拔起才能讓美國再次偉大。

然而，在他發瘋式治國的反常識操作背後，我認為他有一個比所謂的深層政府還要更深層的目的，即是「用最完美的民主，實行最完美的獨裁」。乍聽之下好像不可思議，那是因為台灣媒體與輿論極少討論過一個潛藏在川普行政背後的極右翼政治思想人物亞文（Curtis Yarvin），這位筆名為孟子黴菌（Mencius Moldbug）的工程師與部落客，據說隨意的用了儒家的孟子做為筆名的一部分，但有別於孟子的「民貴君輕」，亞文追求的是毀滅民主制度與進步價值的黑暗啟蒙運動，因為他相信現代民主已經透過大學、媒體、ＮＧＯ與深層政府形成一座空洞化的「教堂」，而人們需要吞下一顆如同黑客帝國裡的紅色藥丸，才能看透並顛覆教堂的虛假本質，回到也許黑暗卻絕對真實、由科技與資本主導加速的高效世界秩序。

雖然黑暗啟蒙還是一門非主流的政治哲學，但它的贊助者之一Paypal創辦人提爾（Peter Thiel），也是川普與范斯的背後金主，不難想見，黑暗啟蒙的影響力比我們實際看到更加根基深厚、盤根錯節。

同時在黑暗啟蒙的驅動之下，作為現代君主制的擁護者，亞文還認為經營國家應該要像經營初創企業，由一位中央集權與效率至上的ＣＥＯ（君主）來完全貫徹其經營權，在他的論述裡，美國憲法是默許君主制的，連任四屆的小羅斯福總統如果不是因病去世，應該成為美國第一位君主，因此當川普提到有意挑戰第三任期時，我可以肯定川普正在試圖說服全世界都吞下他手上的猛藥，和他一起迎接黑暗啟蒙的新時代。

可是在我看來，這顆猛藥絕不是人類未來的解藥，所謂的黑暗啟蒙其實更接近一個用科技與資本取代土地的新封建社會，讓特定大財閥與科學家們得以名正言順地麻痺與奴役平民百姓的賽博龐克式集權世界，一如許多反烏托邦科幻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絕望墮落，只有黑暗、沒有啟蒙。

而只剩不到幾十天的時間，這個世界將決定要抵抗還是吞下這顆猛藥？！

（作者為亞太文化創意產業協會創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