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數學／數學詩人曹開

台灣曾經有一位數學詩人曹開。他一生創作了1433首詩，其中有278首數學詩，將近兩成的比例。什麼是數學詩呢？我們來讀一首：

我一再的認證／我是人間方程式裡／最卑微的小數點／原無意投生在紛雜的函數中

你可以看見，短短幾首詩，幾乎每句都有數學名詞。方程式拿來表示人間的複雜，小數點是曹開稱呼自己的方式，函數則跟方程式一樣，有人生複雜、因果關聯千絲萬縷的感覺。曹開把數學名詞巧妙地融入在詩中，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

這麼厲害的曹開，我們可能會想說他應該是受過很好的教育，數學文學造詣都高，具備批判性思考的跨領域通才，才能創作出這麼棒的作品。不是，真相其實有點令人難過，曹開這麼精彩的數學詩創作，是因為他經歷了近10年的牢獄生活。

曹開出生在1929年，就讀於台中師範學校美術組時，正是台灣白色恐怖的時期。當時曹開和表哥曹乙集一起因為被懷疑跟中國共產黨有關係而遭到逮補，21歲時被判有期徒刑10年，褫奪公權8年。一開始是被關在台北監獄，後來在被移送到綠島。

原本是對未來充滿想像的大學生，忽然被關起來，而且當時對這種政治犯的氛圍，他一定又憤怒，又擔心在獄中哪個不小心，可能連出獄的機會都沒有了。曹開曾經就有獄友因為創作被過度解讀，而慘遭處決。有很多想說的話、想抒發的心情，卻又得凡事謹慎。他決定拿數學入詩，讓別人就算想看也看不懂，就算想冤枉他，也得先跟他辯一辯數學名詞。

原本，我們以為曹開是多麼熱愛數學才創作數學詩，但原來背後有這樣的時空背景。不過，最後讓我們在看曹開的一首詩：

既然爬在笛卡兒的座標間／除非被抹殺／我有我自己的生存方程式

曹開，的確替自己留下了一個了不起的生存方程式。